现在世界上有一些人居心叵测,说中国人将在二三十年后,耗尽世界的森林(据《环球时报》)。这话不值得辩驳,因为大地上总有无数的森林在生长。而国家林业局的官员前不久也站出来辩驳,中国林业每年新增蓄积量2亿立方米左右,加上在大力营造速生丰产林,中国完全能够实现林业自给。
可事实上,与此同时,中国林业部门与俄罗斯林业管理部门在讨价还价,准备租用俄罗斯秋明州100万公顷的森林进行采伐;与此同时,有大量的消息证实,中国已经成为“非法木材贸易”的重要输入国,将来自东南亚、南美的热带雨林天然木材走私入关,生产出来的高档家具有一大半卖给欧美。
又与此同时,中国的林权改革步伐正大力推进,森林覆盖率最高的福建省(62%),次高的江西省(60.95%)都宣称自己林权改革“取得多赢”,而实际上,这两个省的天然林,要么
龟缩在保护区内,要么靠罩着宗教林、风水林的名分而苟延残喘——厦门大学的一位生态学院士林鹏就直接指出,福建的天然林(天然阔叶林)已不足10%,其主体都是针叶纯林或者桉树林、果树林;还与此同时,大家头脑想象中生态条件非常好的云南,趁着“林权改革”的机会,大力“毁林造林”,砍“杂木”以种纯木。而与此同时,一些林业大省的领导干部,居然出面签字,将本省上千万亩的土地租给造纸公司,供其种植霸道的桉树,美其名曰发展“林浆纸一体化”,而中国至少有大半的造林用地,原本都是长势良好的天然林。
人工纯林的树种,不是杨柳,就是槐榆、松柏,“生物多样性”极低,常常被人讥为“绿色沙漠”;本身也非常脆弱,一两种害虫就足以让它们成片消亡。
中国准备在未来几年之内,森林覆盖率达到20%,北大环境学院院长江家驷认为,中国的森林覆盖率如果能够提高到30%,那么许多环保问题将会得到很好的解决。他说,这句话有一个前提,就是要不惜血本保护现有天然林,并且尽量保障复壮更多的天然林。因为在所有的生态系统中,天然植被是最富饶和珍贵的。
中国虽有表面上极为严厉的天然林保护措施,但天然林却是卑微的,农民伯伯觉得无法获得即时的、有保障的利益时,就会把周围的山头全部剃光,用草本农业的思维来对待木本林业,改种经济林和经济果木,低平一些的就直接种粮食。
现在,中国人的用材量开始激增,不管是报刊印刷、商业复印纸、擦脸抹嘴纸,还是家具、地板、木筷(日本的一次性木筷90%从中国进口),都需要“高档原生木材”。中国的造纸业不思技术进步,多年来一直盲目地希望“废弃草浆”,材料便宜、原料富足的草浆一是污染严重,二是浆里的长纤维少,无法造太高档的纸,给了木浆支持者以极大的封杀和贬抑的口实。因此,中国造纸业协会甚至雇用科学家出具报告,说应当大力发展“桉树造纸”。如果木浆造纸的热力进一步昌炽,那么中国的森林尤其是天然林将更加岌岌可危。中国“全民植树”二三十年了,中国的森林覆盖率并未有大的起色,而天然林却一天天地被造林者们、致富模范们用最动听的功德砍个精光。
在从田地要效益已经被穷尽的时候,从林业要效益成了许多人的先见之明;在农民分散的砍伐天然林尚未止歇的时候,商业造林公司又开始大肆圈山;在中国的天然林被替换殆尽的时候,中国人很可能走出国门,到世界各地“投资开发”、“扶贫济弱”,把人家宝贵的天然林砍掉,然后再种上工业上最为合意、文件上最为通畅、效益上最为直接的“速生丰产林”。从这个角度上看,西方媒体说“中国人将在二三十年后耗尽世界森林”的报道虽有恶意攻击和夸大之嫌,但却未必不是对我们林业现状的一种警示。